爱夏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爱夏小说网 > 重生2004:独行文坛 > 第291章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月初求双倍月票)

第291章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月初求双倍月票)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张潮顿了一顿,才继续答道:“在某些时候我会为此烦恼,但还没有上升到‘恐惧’的高度。绝大部份时候,这么多的书迷,只会让我感觉到兴奋。”

徐知远一愣:“兴奋?”

张潮点点头,解释道:“是的,兴奋。人是社会动物,恩格斯说过一句话‘人是其所有社会关系的综合’。书迷就是作者社会关系之一。

所以书迷越多,这个作者与社会、与时代的连接就越紧密,也就越成其‘人’。”

徐知远看起来有些困惑,问道:“但是很多好作家,都试图和时代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选择远离人群。比如塞林格,他就在美国乡下买了一块很大的农场隐居在里面,一直到死都几乎不出农场。”

张潮道:“首先塞林格是个精神病患者——或者至少精神不稳定——没事就喝自己的尿;其次他隐居以后,就再没有写出优秀的作品来。

第三,我认为‘与人群保持距离’,并不等于‘与时代保持距离’。人群是非常具体的由人构成的组织或者非组织。时代则是一个极其宏观而虚化的概念,是人们强行将历史切片并定义的产物。

每当我们试图描述时代,就像是把河道的某一段前后截断,然后把其中的水取样放到实验室里观察其中的生物样本,测试其中的化学成分。

但是这样一份报告,真的就能说是那个时代的‘标本’吗?时间和生命,已经像水一样流过去了。你截取到的,已经不是当时的水了。

而我们之所以迷恋将历史切片,本质上都是希望从这些切片中寻找能映照当下生活的镜子——‘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嘛。

归根结底,人就在时间的洪流当中,怎么可能‘与时代保持一定的距离’呢?这是一种过于自恋和自我标榜的行为。

用大白话说,不就是‘我不合群’吗?”

张潮一针见血的论述,让徐知远十分难受。无论是在以往的每次沙龙中,还是与朋友的日常交流中,他都试图把自己的表达维持在一种精英化的标准上。

张潮却一次次把这个标准踩在脚下。他明明能理解自己所说的内容,但却毫不在乎地用最俗的语言进行总结。

但是张潮在以前的采访和文章中,明明不这样啊!他是能说那些很高级、很学术、很有精英范儿的词汇的,就像之前来这里参加沙龙的其他嘉宾一样。

就在徐知远第三次陷入沉默时,张越然说话了,她问张潮道:“所以你认为并不存在什么‘时代’,一切都在流动当中。我们出生时在哪一股潮水里,就随着这股潮水一直向前涌动。”

张潮笑赞同道:“是啊,‘世界的本质是运动’。我算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我认为物质决定意识,而不是反过来。”

徐知远这时候终于找到一个时机插话道:“所以你特别喜欢用理工科的东西做比喻,DNA、放映机,还有河水、实验室。”

张潮道:“我算是个数理化很差的科学爱好者。”

徐知远道:“这是不是你‘拒绝叛逆’的原因?像越然他们这些比你大一点、出名早一点的青年作家,基本都是以‘叛逆’出名的。

虽然你以前写文章说过自己为什么‘不叛逆’,但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能抗拒住这种冲动的?要知道青春期叛逆几乎是所有高级动物的本能。”

张潮笑着反问道:“我真的不叛逆吗?”

徐知远道:“和韩涵他们相比,你在公众形象上,至少没有被贴上‘叛逆’这个标签。”

张潮道:“他们就真的叛逆吗?”

徐知远道:“人人都这么说。”

张潮随即道:“师兄,你也‘从众’了,这可不是‘与时代保持距离’的态度。”

徐知远尴尬一笑,不过还是道:“如果能让你说出内心的真实答案,那么我不介意庸俗这么一次。”

张潮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徐知远的采访明明那么尬,却还能把节目做上好几季,那么多名人,包括伍迪·艾伦都接受的原因了。

徐知远看似尖锐、膈应的提问下,是一颗笨拙而真诚的内心。

他不喜欢自己所生活的时代,抗拒融入,也拒绝认同。但是这种抗拒和拒绝,更多是以“伤害”自己的方式进行。他无法理解自己价值观里的“庸众”,但怀有一种朴素的、不带歧视的怜悯——即使“庸众”们并不需要。

本质上他不会喜欢和认同任何一个他生活着的时代和社会,或者说他在任何时代和社会当中都会愤怒——这是一种极其古典的知识分子的特征。

……

张潮一边想着,一边随口答道:“既然是‘叛逆’,他们都‘背叛’什么了?是像巴金、曹禺一样背叛家庭,还是像鲁迅一样背叛朝廷?

现在不都挺父慈子孝的嘛?我不认为趁着青春期的那股劲儿扑腾两下,就是‘叛逆’。我不‘叛逆’,是觉得这种姿态更像打情骂俏,并不具备什么启蒙意义。

至于我为什么不‘叛逆’——很简单,文艺界已经为我准备了足够多的‘敌人’了,不需要我再通过想象来制造了。

我的标签是‘好斗’,比‘叛逆’要恶劣、也要高级。”

现场哄堂大笑。别的不说,张潮“好斗”的名声都远播国外了,3年多来一轮又一轮的高强度Battle,哪里需要主动找对手。

徐知远道:“所以其实你也在‘反抗’,反抗这个时代——哦,你不喜欢这个词,但我确实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词汇——对你的定义、规范和约束。

你拒绝成为许多人,甚至是许多有‘权力’的人,希望你成为的人。”

张潮谨慎地道:“比如?”

徐知远犹豫了一下,道:“比如那些批评家,比如那些质疑者。”

张潮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到底是亲师兄,没准备把天聊死,于是想了想就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实际没有什么‘权力’,只是有‘权力欲’而已?所以希望通过掌控我来实现他们的‘权力欲’。

很多时候,我并没有‘反抗’,我只是不太配合他们演出,结果就是他们张着的虎皮自己就掉下来了。”

徐知远道:“因为你看穿了,所以从来就不怕他们对吗?”

张潮道:“有什么可怕的呢?他们实际中能操弄的‘权力’,每次都比他们自己想象中的要小得多。但是如果你害怕了,他们的‘权力’会随着你的想象被无限放大。”

徐知远道:“你好像揭穿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张潮道:“不是秘密,而是规律。”

徐知远道:“你的内心确实十分强大。但我有个疑问,你是我见过的作家,尤其是青年作家里,对这个时代参与最深、最义无反顾的一个。

但是你真的不怕到最后,会被这个粗鄙的时代所定义,甚至污染吗?或者你认为,你已经强大到可以定义这个时代、改变这个时代?”

这个问题并不尖锐,甚至宏大到有“吹捧”张潮的意味,但也让现场的听众陷入窒息的沉默当中。他们渴望听到这个时代最出众、最能代表他们的“文艺青年”,将会说出怎样的答案。

张潮无言许久以后,才道:“我有我的思考,但是我并不能确认我将自己的思考表达出来以后,能不能被准确地接收和理解。”

徐知远连忙补充道:“如果你觉得犹豫,可以不回答。”

张潮摇摇头,语气变得坚定:“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我不会逃避……”

(晚上可能还有一更,祝大家新年快乐!,顺便求双倍月票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