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潮“代笔”事件整整十天的热炒,让大家对《青春派·大观》的关注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几乎所有人都笃定张潮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反击。
之前他在博客上的倒计时——“七天”“六天”“五天”“四天”……——不仅是对新杂志的预告,更是对自己反击污蔑的预告。
果然,《青春派·大观》在6月30日正式开售以后,就迎来了销量爆发。开始放暑假的学生们扑向每一个可能有售卖《青春派·大观》的书店、报刊亭,不仅要给自己买,还要给自己的朋友买。
不仅学生们要买,全国各地跟文化这条线的记者们,也着急要买到这本杂志。有关系的,就托关系让书店给自己预留;没关系的,只能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乖乖排队。
《青春派·大观》的零售销量在30日当天就突破了30万份,加上预订的读者,达到了恐怖的50万份。各地增订的电话与邮件,不断飞向编辑部,让所有人都应接不暇。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青春派·大观》的创刊号很可能会突破100万销量。
只有那些提前预订的读者比较自在,可以悠悠哉哉地从门房、邮箱或者自己大门口,取到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杂志,欣欣然进屋,再打开杂志,看看张潮说了什么。
而张潮的第一份正式反击,就是发表在《青春派·大观》上的创刊词,名为《文学的秘密》。
【这是个博人眼球的标题】
【文学是没有秘密的。或者换一种说法,文学的秘密是公开的。每一部、每一篇散文、每一首诗歌,都在周而复始地讲述着这个秘密。只是大部分人聆听过后,或仅仅短暂驻留,或选择扬长而去。只有极少数人,愿意长久地徘徊其中,不断倾听。……】
【这与其他大部分艺术形式不同。我们很容易知晓画家、音乐家的师承,因为若无人为你解读光影与音符的奥秘,那再聪慧的天才,往往也不得其门而入。而文学不同,除了福楼拜-莫泊桑这样流芳后世的佳话之外,我们甚少听说哪位文学家师承某位具体的先贤。更多时候,他们是用不同的作品,打开了通往不同世界的大门……】
【所以虽然文学没有秘密,但是文学家有。每个作者内心都有一个不轻易示人的秘境,那是由读过的每一本书、走过的每一条路、爱过的每一个人、闻过的每一朵花、流过的每一滴泪……共同构筑而成的。甚至对有些作家来说,构成这个秘境的材料,大部分是长久萦绕在内心的痛苦,只有些许是让人片刻忘情的欢愉。……】
【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不同秘境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外化文字而成。……】
【鲁迅先生说“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这并不妨碍读者从作品当中去寻找与自己经历相近的悲欢,或体验能让自己感动的悲欢。……】
【每个作家笔下,都有许多个迥然而异、却又隐约相关的世界。有作家曾经说过:“写作是一份模仿上帝的职业。”说这句话的作家为此感到快乐。但对很多人来说,写作是一种强烈的使命感,甚至成为了一份诅咒。但这都不能平息那种去创造一个新世界的冲动。……】
【在这份名为「大观」的新杂志里,我们就能看到很多这样的作家。他们有的,是刚刚从《青春派》毕业的年轻作者;有的,是默默耕耘许久的实力派;还有的,是将在某个文学类型中开天辟地的大能。他们笔下的世界,光怪陆离的程度,可能超乎所有读者的想象。】
【我要专门提一下本期的封面作品:《三体》。这是一部科幻,是由一个每日枯坐在火电厂的工程师,在每日上班的间隙中完成的。这部讲述了人类与外星文明之间的接触、碰撞——但与我们看过的任何好莱坞电影或者任意一部科幻都不同,它更加瑰丽,也更加绝望。……】
【很难用几句话来概括这部作品,但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作者大刘在某种程度上,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全新的世界观。绝大部分的类型文学或通俗都做不到这一点,只能新瓶装旧酒。但是《三体》,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刷新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私心太盛的赞誉,但我写到这里时,想到这部作品的某些情节,仍然激动不已。……】
【所以一个作家能写出超越自己人生经验的作品吗?我觉得不能。但是外人能仅凭揣测,就为作家勾勒出他人生经验的全部轮廓乃至为之填充细节吗?我更觉得荒唐。但是最近我们却见识了很多这样荒唐的表演。】
【不过对一个作家来说,人生经历本身就是一部作品。如果太过于平淡,未免无趣。正是有了种种荒谬的人或事的点缀,才让这部作品妙趣横生。……】
【最后,还是要说回「大观」。从先秦到现代,“大观”二字屡见于书,解释各不相同,但是我最喜欢的是贾谊《鵩鸟赋》中所述:“小智自私兮,贱彼贵我;达人大观兮,物无不可。”这本杂志,就是为了表达一种“物无不可”的文学观——不再区分“传统文学”“严肃文学”“类型文学”“通俗文学”……只要主编和编辑们觉得“可以”,便能选入其中,如斯方可谓之「大观」。】
【希望每个读者都能在这本杂志中找到自己喜爱的文字,享受那短暂的、忘我的精神旅程。】
张潮虽然没有为《青春派·大观》奉献新的或者散文,但是这篇“创刊词”却足足有3000多字,不是新作也算新作了。
而且只有《青春派》的编辑们知道,张潮最早准备的创刊词并非《文学的秘密》,而是另外一篇内容。但是就在创刊号付印前1个小时,张潮紧急叫停了印刷,并用2个小时完成了新的创刊词。
马伯慵还笑道:“我以为你真的也能做到‘八风不动’呢。”
张潮也笑道:“你这是在骂人呢,还是夸人呢?我可不是金庸,莲岳、方老师也不是王硕。”
他们俩说的是一段文学界的“公案”——1999年,一向嘴上不饶人的王硕写了一个“我看”系列,其中就有一篇《我看金庸》。《我看金庸》里,把“金庸”和“四大天王”“琼瑶”“成龙”并称为“四大俗”,直指金庸的行文啰嗦、歌颂强盗。
金庸的回应也是一篇文章,开篇即说“我第一个反应是佛家的教导:必须‘八风不动’”。不过金庸说是要“八风不动”,实际绵里藏针,光是各种文学评论家、大学教授等对自己的各种赞美之词,就罗列了“燕师大王一川”“燕大严家炎教授”“美国科罗拉多大学”等多家。
看似“八风不动”,实则“八风乱动”,倒成了一时笑谈。
张潮《文学的秘密》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全面没有指名道姓地反击莲岳、方老师等人,但是“外人能仅凭揣测,就为作家勾勒出他人生经验的全部轮廓乃至为之填充细节吗?”这句话,每个关注这件事的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何况还有一句“小智自私兮,贱彼贵我;达人大观兮,物无不可”更是戳中了方老师的肺管。他一向是以理性、客观自诩,被张潮刺为“贱彼贵我”的“小智”、“自私”,怎么忍受得了。
而张潮在博客上的更新,更是刺激了所有站在他对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