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的鸣笛声穿透浓雾时,陆深正把听诊器按在镇长儿子青灰色的胸口。男孩的肋骨在手电筒冷光下清晰可辨,皮肤下涌动着某种蓝灰色的絮状物。
"医生,小柏他......"镇长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防风灯下闪烁,海腥味顺着他湿漉漉的雨衣漫进诊室。窗外,灰白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玻璃,凝结成蛛网状的水痕。
陆深摸到男孩颈动脉不正常的震颤。这已经是本周第三个出现雾斑症的孩子,但前两个都死在了送往县医院的盘山公路上。急救中心派来的年轻医生摘下口罩,医用橡胶手套沾着男孩嘴角溢出的黑色黏液:"必须立刻转院。"
"转不了。"镇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雾瘴要来了。"
仿佛呼应这句话,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陆深这才注意到诊室墙壁上歪斜的挂钟,黄铜指针永远停在凌晨三点。急救车的鸣笛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金属刮擦声,像是无数铁链拖过石板路。
"去年地质队的人开着改装越野车想冲出去。"镇长从药柜底层摸出煤油灯,火苗在他青灰色的瞳孔里跳动,"第二天我们在镇口槐树下找到了车头,驾驶座上只剩半截身子,肋骨缝里长满了雾菌丝。"
陆深的后颈突然刺痛,诊室角落的阴影里有什么在蠕动。他想起三天前初到海雾镇时,接诊的第一个病人是守林员。那个男人半边身体嵌满贝壳状增生组织,临死前不停念叨"海底的眼睛睁开了"。
"爸爸......"病床上的男孩发出梦呓,黑色黏液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陆深掀开男孩上衣,蓝灰色纹路已经蔓延到心口,皮肤下凸起的脉络如同海底电缆。
镇长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瓷砖上:"求您救救他!雾子不能断代!"陆深被这个古怪的称呼惊得后退半步,医用托盘摔在地上,碘酒瓶碎裂的声响中,他听见地下室传来孩童的哭声。
子夜时分,陆深举着煤油灯推开太平间铁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呻吟,寒气裹着腐烂海藻的味道扑面而来。哭声是从最里侧的停尸柜传来的,3排17号抽屉把手系着褪色的红绳。
当他拉开抽屉的瞬间,煤油灯突然爆出绿色火苗。防腐液浸泡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个全身赤裸的男童。苍白的皮肤布满血管状蓝纹,胸腔随着哭声规律起伏,脐带连着的却不是胎盘——一团不断搏动的菌丝球体正在玻璃器皿中蠕动。
"这是第七代雾子。"镇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时,陆深打翻了手术刀架。十三把柳叶刀叮叮当当散落一地,最长的解剖刀正插在镇长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