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都是火光，仇恨的火光仿佛要将对面的人烧成灰烬。

他仇恨的不是敌对了一辈子的皇帝，而是对面的李嬷嬷。

成王自己虽然自幼不受先皇待见，但他没遭过罪啊。

他是凤子龙孙，还顶着个嫡子的名头。

别人瞧不上他，也顶多无视。

后来，当今皇帝登基，他是长兄，又一向装的好，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

再到后来，随着成王世子呼声越来越高，成王府水涨船高，更添了几分尊贵。

可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任凭你权倾天下，任凭你有万贯家财，面对病魔的时候，都没啥用。

成王被折磨了这么久，当皇帝的心都没了。

他现在对皇上屁股底下的椅子不感兴趣，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就是想知道，他哪里得罪李嬷嬷这些人了？

要这么下力气的折磨他？

要是现在问成王殿下有什么心愿未了？

那肯定是想把李嬷嬷和她背后的那个人嚼碎了咽进肚子里，方才解恨。

李嬷嬷也望着成王。

她的目光慈爱温柔，透着说不尽的眷恋。

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这样的折磨让人生不如死。

她没有别的愿望，只想在临死之前听见一声呼唤。

李嬷嬷也不待人问，便开了口。

事到如今，除了那件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是民间采选进宫的。”

李嬷嬷的声音有些飘忽。

“进宫那天，妹妹抱着我舍不得撒开手。在家里只有我是她的依靠，我走了，她都怕自己活不下去。”

李嬷嬷的目光望着朱漆雕龙的蟠龙柱，声音幽幽。

“可是我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忧伤。在家里有什么好？早晚不都是被卖掉？那我为什么不选天下最高贵的地方？没准还能一步登天呢。”

她忽然笑了，脸上的伤痕让她看起来如同鬼魅。

却依然能听出带着自嘲。

大约在嘲笑自己的年少无知和天真。

“后来呀，我进了宫才知道。太祖皇帝有令，宫外选进来的良家子只能做最低等的宫嫔，连养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大殿上传来礼部尚书沉稳的声音：“太祖爷圣明。”

李嬷嬷疯狂的笑了起来，眼泪流在脸上，疼得她直皱眉，笑声十分奇异。

“圣明？我只知道把我坑苦了。”李嬷嬷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眼见着那些同我一样身份的宫女成为最低等的更衣，日夜盼着皇上能来看一眼。只是她们都是做梦，像我们这样的人即使被宠幸，也不过是一件随手丢弃的东西，用过便撂开手，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思量了许久，最后给自己找了另一条路。我要成为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同样能在宫里横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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