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偏远,极偶尔他也能听到一些关于皇上和国师离心的风言风语,但这种言论,在皇上还是太子时就曾有过。他和楼双信的书信往来几乎不曾断,他也从不把这些话当回事。
姜照安一生顺遂,无病无灾,百战百胜。从小他就好武,家里支持他学武,后来考上了武进士,御街夸官,受万民朝贺。
那日他骑着高头大马,在皇城御街上走过,抬头便是两位挚友站在阁楼上。太子那时已初具威严,背手伫立着,对他微笑。楼双信则随意得多,手撑在栏杆上,凤眼含笑,对他挥手。
后来他自请带兵远赴苍梧关,战功彪炳。武将的官场也免不了算计,但有玄明和明彰在,他几乎什么都不用操心。
那时候他攥着那颗琉璃珠,是恍惚的,他想,怎么就死了呢?
怎么突然就只剩下我了呢。
他万般不信,陛下就这样死了?他又想,楼明彰向来都是神机妙算,哪那么容易死?是他们的什么计策吧?
直至新帝登基,他策马回京,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俩都反目成仇,不明白究竟是谁背叛了谁,不明白那些罪名究竟从哪来。
他最不明白,为什么他始终置身事外?
从被新帝私下召见,不得不交出兵权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自认为一生戎马,实际上,他被保护的太好了。
好到这个所谓的盛世分崩离析之时,他都只是个局外人。
他知道不是楼双信的错,因为新帝给他看了一封先皇遗留的、还未盖上玉玺的圣旨,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写的是镇朔将军通敌叛国之罪。
那一刻他就知道楼双信是怎么死的了。太可笑了,他想,我们也会走到这一步?
但最可笑的还是他,被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到了最后一刻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前朝皆知他与先皇交好,又被新帝忌惮,只能拔剑自刎,以求护家人周全。
“为什么?”姜照安问,“到那时你都要瞒着我么?我只是个多余的人,还是说我只是个小孩?”
楼双信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姜照安是怨他的,怨他不顾自己的意愿将自己隔绝在外,怨恨过去十几年他们为自己编造出的那个虚假的桃源乡,但说到底,姜照安是最怨自己的。
怨自己太迟钝太愚蠢。
等他看清一切的时候仇人和友人都没了,爱恨都没有落脚处,天地一片空茫。
楼双信只是垂眸,“嗯,是我不好。”
说起来也很可笑,他始终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地位,给太子扫清障碍,又不想让姜照安沾上那些尔虞我诈,结果活得最久的反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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