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段珩那瓶伤药是张管家送过来的。 张管家送药过来时,再三暗示沈岚娘劝段珩去学武。 沈岚娘不知段珩真正意愿如何,只假装没听到。 她道了谢,又道了歉,问张管家要多少赔偿,张管家推说不要,沈岚娘没有纠结,送走张管事后,她不禁沉思起来…… 她不知张管家与段员外为什么那么殷勤的劝段珩去学武,只因段员外觉得段珩根骨不错? 她觉得似乎原因没那么简单,但她自认为他们没什么可图的,唯一刚起步的酸笋有些吸引力,但看那段员外一身正气,又不大像是另有所图之人。 沈岚娘左思右想,想不明白,索性搁下。 若是段珩要学武也不一定非要跟段员外学,若是段珩真有决心,请个家室清白的武师来教也不是不可以。 当天,新宅子外的围墙建成,晚饭时,少年们都异常安静。 沈岚娘心有所感,心知这群少年迟早要离开,但沈岚娘却没想到这群小子竟招呼也没打,便没了踪影。 她第二天一早起来,便见堂屋空空,再摸一摸竹榻,榻上的被窝也早已凉透。 她叫醒段珩,段珩醒来火急火燎的去了镇上。 谁知这一去,就找到了一个师父,拿着沈岚娘分给他的银子交了三十两的束脩,这还只是一年束脩的三分之一不到。 沈岚娘听说后直皱眉,请个武师那么贵?一年束脩就要一百两。 沈岚娘还没反应过来,转天晚上段珩穿着一身习武的衣裳大摇大摆的回了家。 据说这身武服花了五十两银子。 沈岚娘看他那身武服料子一般,无甚特别,怎么看都看不出五十两的价值来。 她不由得起了疑心。 段珩之前分到的银子除了投资了酸笋作坊,还给了两百两给李氏,又还了三百两给段茂远等人。 这拜师一趟下来,他手上的银子便没了。 穿武服回来的次日清早,段珩找沈岚娘预支银子,沈岚娘给了他五两。 段珩不肯,硬要沈岚娘给他一百两银子,道不好拖着束脩不给全让他没脸,又道那师父说了要给他买个上好的兵器。 沈岚娘冷脸不客气的打击他,“马步都没扎,基本功都没练扎实就要使兵器了?想一步登天也不看看自个有没有这本事!过段时间再说!” 段珩赶时间,本不屑与她小丫头挣,但又觉得被沈岚娘打击了自尊而气得牙痒痒,当即不服气的辩解道: “臭丫头!你懂什么,我师父说了,我是个练武奇才,是个当将军的料,不用练那些没用的功夫,直接就能拿兵器了,只可惜习武晚了些,所以要抓紧时间练!臭丫头你啰嗦什么。快点!银子拿来!再不走小爷我就要迟到了!” 听段珩这么一说,沈岚娘更疑心了,她觉得段珩遇上的八成是个骗子武师! “就算你再天才,也得练基本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先去了解了解其他武师的收价,再回来告诉我要不要再拿这一百两,我看你那师父八成是个骗子!” 段珩听了心里有些不确定,却不觉得自己会被骗,他急忙高声否定: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骗子,我见过他使过功夫,可厉害了!臭丫头,快给钱,谁被骗,小爷我都不可能被骗!” 沈岚娘翻了翻白眼,懒怠再与他争辩,便道: “我不管你可不可能被骗,别反正今儿你想要一百两,也门都没有!” 说着她趁段珩不留神,连段珩手里拿五两银子也一并扣了出来。 她道:“不仅一百两没有,今儿一个铜板都不给你,有本事你自个去挣,你那好师父那么爱惜人才,相信他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这未来将军弄到一把上好武器的,他再不济还有那三四十两束脩呢。” 说完她便出了屋,留段珩一人在屋内跳脚的翻箱倒柜。 李氏在家,他不敢声张,更不敢把沈岚娘怎么样。 他将屋里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硬是没找到一个铜板。 最后阴沉着脸出了门。 沈岚娘望着鸡栏外的某个角落,哼哼两声着,心里猜测那武师没看到银子会是什么反应。 今日她得闲,她抱等看好戏的心里,背着背篓也出了门。 白石山一带的林木因少有人致而更显枝繁叶茂,葱郁茂盛,层林交错间还能看到几只藏在树枝后的猴子。 这些猴子好似怕生得很,在发觉有人出现之后便从叽叽嚷嚷的热闹中瞬间一片寂静,只闻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这样寂静的山林沈岚娘还是有些怕的,她方才在山上又发现了一个骷髅头,吓得她险些魂飞魄散,回想起来,她下山的脚步又急促的加快了几分。 她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草帽,背后背着背篓,背篓里是一个小坛子,小坛子里装了那两窝蜂蜜。 今儿她运气还算不错,自己一人便找到了两窝蜜蜂窝,她从一蜂窝里取了蜜,并抓了蜂王放在她带来的草帽里,那些蜜蜂便一只接着一只落在了草帽上,将蜂王围了起来,没多久就围成了一大团。 虽她很想将两窝蜜蜂都带回去,但她自己一人,实在拿不了两窝,只得取其一。 她步履匆匆,快到山脚时,突然从林子里横冲出了一个黑影。 沈岚娘被那突然而来的黑影吓了一跳,手里的那窝蜜蜂差点被她扔到地上。 那黑影像也是被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怪叫,人就跑远了。 沈岚娘定神看了看那跑走的身影,依稀辨出那是个消瘦的少年人,背后的衣裳破破烂烂,满是补丁。 沈岚娘觉得对方跑走得有些莫名其妙,差点撞了人,道歉没一声,指不定又是哪家如段珩一般坏脾气没礼貌的小子。 再一想,又觉得对方怕是被她手里的那窝蜜蜂给吓着了,这样说起来也算扯平了,她抛掉心里的不快,又加快脚步下山去。 还没走多久,却又觉得不大对劲,她感觉身后好似有什么东西跟着她,又不确定回是什么东西,她心里直发毛。 她害怕得小跑起来,却听到身后似乎也加快了速度,这回她听到了一阵疾踏不稳的脚步声。 知道是人,沈岚娘提着的心略放了些,不是猛兽就好。 如此松了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她眼看着到了山下,就要经过段珩说的那寡妇的家,过了哪里之后再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村里了。 于是她撒丫子就飞奔了起来,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焦急又却生生的声音叫她等等,那声音急切,却说得结结巴巴,且听着像是个孩子的声音。 沈岚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踉踉跄跄追来的果然是个衣裳破烂的少年人,像是方才险些撞了她的那个。 他看起来实在是太瘦弱,没有一丝威胁,沈岚娘停了下来,心想对方一路跟着她,见自己跑了,又追得那么急,难道是想跟她道歉又不好意思开口,才这般? 待少年人里她还有三米远的时候,又却生生的停了下来,不安的垂下眼睛,眼珠在眼皮下左右晃动。 沈岚娘这才发现少年人除了瘦弱,还有些不对劲,这少年面部有些呆滞,两眼无光有些涣散。 沈岚娘心眼一通,想起段珩说这里住着一个寡妇和寡妇的傻儿子,沈岚娘心想,这少年八成就是那寡妇的傻儿子了。 她原本警惕的心彻底放下,像怕吓着眼前这个揪着衣角,不安害怕的少年。 “你,找我有事?” “……”少年不说话,只抬眼瞄了一下沈岚娘,或者说是瞄了一下沈岚娘背后的背篓,却又在收回目光时,像是瞥见沈岚娘手里的蜜蜂,眼里又瞬间露出了惊吓,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沈岚娘:…… “没事我走了?” 沈岚娘象征性的问了一句,脚步一转,眼睛却看着少年人,只见他嘴巴大张着,那呆滞的脸上却看不出其他表情。 沈岚娘没再犹豫,转身便走,那少年却仍是跟着她,她走得快,他就走得快,她走得慢他就走得慢,她停下他也停下。 每每她回头看一眼,却见那双眼睛的视线是追随着她背后的背篓的。 她似乎明白他为何一直跟着她了。 她停下来,小心翼翼的将草帽放在地上,又放下背篓,这才发现背篓上被她不小心沾到了一点蜂蜜,怕就是这点蜂蜜将这少年引来的。 沈岚娘掀开小坛子,从里面取出一块她巴掌大的蜂蜜递出去,“喏……”。 她话未落,就见手上的那块蜂蜜被人夺了去,而且对方拿到手之后转身就跑,被甩出的蜜浆,零星的滴落在了小路上。 沈岚娘被这一无礼举动弄得有些不快,又因对方是个傻子,最后只剩下无语。 再说段珩气啾啾的出了门,来到一个偏僻小巷,他拜的师父就住在这条小巷里。 对此他虽有过怀疑,他所拜的师父却告诉他,他之所以住在这样一个小巷是想隐居过平民的生活,段珩相信了。 他师父张力是他在街头卖艺的人群里发现的,那时张力正在表演拳脚功夫,看起来很是厉害,最后还与他师叔张刀表演了个胸口碎大石,他看得更是目瞪口呆,想着自己要拜师学武,就该找这么厉害的,谁会去拜一个病秧秧的老头为师? 上次被那两老头打得那么惨是他大意,等他与师父学了大招回去。看他不把那两臭老头打得满地找牙,以洗前耻。 还有那臭丫头,哼!他绝对会让她以后再也不敢对他大声说话,哪怕是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