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张亿谋是怎么了,拍这么个片子害臊不害臊。”一家人在县电影院看完《满城尽带黄金甲》后,张潮母亲有些不满地低声抱怨着。
这部电影是上个月上映的,现在已经快下映了。根据最近的新闻,这部电影的票房已经接近了3亿,稳稳锁定了年度票房冠军。
原本有希望挑战它的《夜宴》,则在张潮的连番打击下黯然收场,票房没有超过1.5亿。
三人吃过晚饭以后,闲逛到影剧院小广场,看到外面大大的海报,就买票进来看了。
没想到差点被满银幕奶白的雪子给晃瞎了眼。而且脱胎于《雷雨》的剧情,那也是也相当不适合家庭观影……
要不是张潮已经22岁了,母亲都恨不得捂他的眼睛。
张卫国道:“还是你之前的那部动画片好看。”说罢,眉头、眼角都颤动起来,说不尽的得意。
“你爸啊,差不多把所有亲戚、朋友都请去看了一遍,花了好几千呢。”母亲嘟囔了一句。
张潮恍然大悟,又知道一向节俭惯的母亲肯定心疼了,连忙道:“妈,你想想看,其实这几千块钱,有一部分还是回到我口袋里嘛,爸相当于买了打折票……”
虽然知道儿子是哄自己,但是母亲还是笑了出来。随后父亲和张潮也笑了起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惬意。
张潮回家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每天吃妈妈做的家常菜,又很少出门,终于胖了一圈、白了一层,变回了一点“好大儿”的模样。
为了不让人打扰这天伦之乐,父母更是严格封锁了消息,除了最近的几个亲戚以外,没有人知道张潮回长福了,不然他们家的门槛都要给踏破了。
影剧院后面就是登云路,张潮道:“要不然去‘故居’看看?之前回家那儿都人山人海的,不敢去。今天是工作日,又是晚上,应该没什么人吧?”
张卫国犹豫了一下道:“行。都是街坊,应该没事——你不怕被认出来?”
张潮道:“知道了就知道了,还能天天做贼似的藏着?”
既然儿子这么说,那做爹妈的自然没有意见,一起沿着熟悉的巷道,回到了熟悉的登云路。
这时候是晚上9点多了,登云路的住户们已经都要上床休息了,所以大小巷子里都没有什么人。但是肉眼可见的道路修整过了,还加装了路灯和氛围灯。
巷子口还立了指示牌,老建筑的门边都钉了刻着介绍的铜牌。以往常年散发臭味的水沟,也被加上了水泥盖子。已经很有点旅游区的样子了。
尤其是张潮他们家的老房子,外墙重新刷了一遍,还请人画了《你的名字》的经典场景在上面。屋檐下也悬了里描述过的红灯笼,现在还亮着,暗夜里就像灯塔。
母亲道:“我让他们不要搞、不要搞,但是他们偏要搞。这墙花里胡哨的,哪里还像一个家?”话虽这么说,嘴角的弧线却怎么压也压不住。
张潮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亲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张潮摇摇头道:“算了,房子太久没有人住,怕全是灰尘和霉菌。何况进去就得开灯,会打扰街坊们。”
父亲点点头道:“也是。里面家具都盖了塑料布,也没什么好看的。”
张潮笑着问道:“前几年你们不是还想把这里拆掉,重新盖一个吗?”
此刻张潮想到的是这座老房子在上一世的命运——他上大学没多久,老房子就被拆掉了,然后在原地又盖了一栋五层的楼房,钢筋做骨、水泥为肉,再不复白墙乌瓦的模样了。
随着经济的改善,周围的邻居也陆续拆掉了传统的小院,盖起了小楼。等到县政府想起来要保护的时候,这里的面貌与如今相比,已经大不相同了。
而现在随着他的重生,登云路被重视的时间提前了10年,还被赋予了全新的价值。这也算是自己重生以后,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改变之一吧。
父亲道:“现在哪里能拆?拆了县里不得找我们拼命?”
母亲也道:“不仅我们拆不了,周围的邻居也拆不了。一说要拆房再盖,县里就派人上门做工作。渐渐的,也就没什么人拆了。”
张潮问道:“那人家怎么愿意?”
母亲道:“一开始是不愿意,说的话也难听……我就不说了。后来游客多起来了,赚到钱了,就没什么人想拆了。”
“没有拆的,都是修修补补,把院子收拾得干净点。”父亲补充道。
张潮好奇地道:“邻居们现在能赚到多少钱?”
母亲道:“他们就在自己院里卖绿豆汤、茶叶蛋、奶茶……还有海报、卡片什么的,平时一天几十块吧。周末多的时候两三百。
一个月下来怎么都有个一两千块。自己不做的,把院子租出去,每个月也能收个几百块。”
张潮惊道:“那可真不少,顶的上一个人上班了。我还以为这里就能热一阵呢。”
父亲道:“现在你是上一次新闻,这里旅游就热一阵。你一直上,就一直热。国庆那阵动画片看的人多,咱们家这里人一下多得要排队。
你堂哥他们家光绿豆汤就熬了5锅,卖不过来了都。”
母亲瘪了瘪嘴道:“我也想在我们的院子里摆个小摊,卖卖海报卡片。你爸死活不让。”
父亲忙道:“何苦和邻居抢这个生意?而且在这里卖吃的喝的,贵了、便宜了都不合适。要是有人吃了以后拉肚子,就更麻烦了。
现在年轻人都用那个网络,有点不高兴就往网上发……”
张潮自然认可父亲的做法,也知道母亲并不是真想赚这个钱,而是闲不下来的个性让她总想找点事情做。
现在父亲还在学校上课,母亲去年就退休了,在家里闲得难受。
张潮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我在长福给你注册个小公司,专门代理批发我的作品周边吧?范围就在咱们县。”
母亲听完,连连点头,脸上乐开了花。
长福离省城太近,大家进货直接去省城就好了,在长福多设一个代理纯属脱裤子放屁。但是为了哄老妈开心,该脱也得脱。
三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把登云路逛完了,心满意足地回家休息。
第二天,张潮回到长福县的消息,就传到了许多有心人的耳朵里,他们家的门槛果然差点被踏破了。
第一个来的是县文体局的一个年轻的副局长,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来县里挂职锻炼。他代表长福县的文化界,邀请张潮参加今年的县文联、作协的年终茶话会。
第二个来的是长福三中的新校长,邀请他给三中的同学开一场讲座。老校长吴兴雨已经高升成教育局副局长了,听说未来还会更上层楼。
当然,新校长也不是陌生人,就是原来的办公室周主任。张潮看到他就想起来在小会议室里那一次次与各路编辑的亲切会晤……
第三个来的是也是熟人——福海作协的小孙,孙振海。作为福海作协里少有的和张潮接触较多的成员,他理所应当地代表福海作协邀请张潮参加年终茶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