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刚好。”牙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按了按电视遥控器。
那台闪着雪花的破电视屏幕上,正在直播的是本地新闻。早上的抓捕行动,下午新闻就已经播放出来,警方怀疑心笑会使用了致幻类药物才使得这群上当受骗的老人如此死心塌地。
医院里乱哄哄的,丢了老人的家属们都赶来了,有的喜极而泣、有的暴跳如雷,里面甚至还有个很眼熟的身影——他把老婆丢了,不过他老婆在传销窝点也是最泼妇兼皮带扣肉吃最多的。
最显眼的是另一个男人,他茫然地在医院楼道间游荡,拽着民警问东问西。
“那是林老太太的儿子,”牙人说,“就是最早在心笑会猝死的那位。其实心笑会的体验活动主要是给他们喂一点稀释的致幻药,只有遇到特别犟的我才会出手。喂了药后让他们晕晕乎乎的睡一觉,便真的以为自己体验了灵魂出窍,多忽悠几次,信得死心塌地。
这老太太还帮忙发展了好多下线,可惜本身有点心血管疾病,加上服药,有一次培训费要得多了,情绪激动,一下子,人就过去了……尸体都找到了,还是儿媳妇去认的,儿子一直不愿意接受。”
“你可真是个人渣啊。”
楚子涵坐在电视对面的木椅上,夕阳西下,蝉鸣聒噪。她侧过脸,透明澄净的玻璃使阳光不受任何约束的倾泻进来,如水一般,流淌在她的脸颊上,熠熠的温暖,“你挨过打吗?”
牙人:“什……”
话音未落,楚子涵就一拳抡了过来,直接撼在牙人的鼻梁上,顿时鲜血淋漓。
“你就不能给一个快死的人留个好印象吗?”牙人捂住鼻子,但血还是从指缝间溢出……牙人笑了一下,他的嘴茬大,这一笑,就像整张脸都要裂开了,“做鬼也能有个理由放过你啊。”
“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鬼怪。”楚子涵顺着落地玻璃窗向外看,她看到远处的大草坪上,穿着病服的孩子在嬉戏玩耍,那些关于伤病生死的哀愁似乎离他们很远很远,如同天边永不落的云朵,慢慢的飘。
“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鬼怪……”她再次重复这句话,声音透着微微的伤感,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她一样。
“那看来我们是一类人啊。”牙人双眼放光地盯着楚子涵,像是被战鼓激荡着血脉的恶鬼,“那你应该很能理解我才对。那些老人,本来就是人嫌狗厌的东西,我让他们做了美梦,我让他们感觉自己活着!
像他们这种人,报名参加‘心笑会’的时候,全都觉得自己过得没滋没味,已经没什么好活的了,就想找个能慰藉自己的地方,不那么孤独寂寞地走向死亡。何况没有我,邵八还能逍遥法外好几年,为民除害,我有什么不……”
牙人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比说话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小命——一柄很短的园艺剪此时正抵着他的喉咙,幽畜无声无息地趴在他肩头。
“你说自己就快死了,说他们没什么好活的了,可是你在害怕。”楚子涵说:“那些老人也是一样,你找好替罪羊之后一定没回到现场看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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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人的脸色变了几次。他当然没有回去看过,因为他清楚自己真正该害怕的不是警察,而是和自己一样拥有特殊血脉的人。那些人是他惹不起的,就和那个身影一样,人只要看见,就只会臣服……